嘉慧帝崩_炼瓷的小娇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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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慧帝崩

  刘秀挥了挥手,让那些侍卫都退下了。

  一时大堂空了,只剩下二人静谧无声。这个穿着一身大将军朝服的人,让天青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初骊山学院里那个孤寂冷酷,据说混过江湖的公子秀的半分印象。

  “你把公子婷怎么了?”忍受不了这么长久的寂静,天青率先开口问道:“我看到她哭得很伤心。”

  “你呢?”刘秀并未回答天青的话,而是问她:“你的脸怎么摔成了这样?痛吗?你又会不会哭?”

  天青语气一滞,牛头不对马嘴,谈判破裂。刘秀却突然冷笑一声:“忘记了你从来不会哭,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!哪儿总有那么多闲心思来为别人瞎操心。”

  这个刘秀真的不是当初的公子秀了,天青低头沉思了半晌,他会怎么猜测她来这里的意图?为了公子颀她有求于他,所以她的立场站在公子珩那边,她从宫里来带来婉怡太后的密令,所以她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。

  他极有可能杀了她灭口!想到这里,天青不禁后背凉了半截。刘秀转身出去一趟回来,扔给天青一个瓷瓶,她才怔忪着回过神来。

  再抬眼看刘秀时,天青眼神就变了,里面开始有了畏惧和害怕。刘秀冷哼一声,朝着瓷瓶努了努嘴,示意她抹上伤药。

  刘秀转身离开,天青咬咬牙叫住他:“刘秀,我能——和你们一起去吗?”

  刘秀被叫住,停下脚步,想了想,回过头来,冷冷吐出两个字:“随便!”

  天青快步跟上,随后夹杂在那群执刀侍卫们的队伍里,往皇宫进发。天青本以为刘秀要带着人入宫,怎知却在通过宫门的时候绕过去了,再过东华门,往下入了地道。

  一路走进地道,里面潮湿阴冷,石壁上水珠滴落下来,在地上砸出了浅浅的坑。侍卫们将壁上灯烛点燃,天青摸索着跟在后面。

  走了三炷香的时间,终于进了一道石室,石室那头还有无尽的黑暗。天青终于见到公子颀的模样,他似乎是中了毒,身上的伤不多,是那些死士将他护在了中间,其他人皆被□□羽剑插成了筛子。嘴角流出的暗沉鲜血快要干涸了,眼珠挣得极大,死不瞑目。

  “把这些,取下来。”刘秀挥手示意执刀侍卫们上前分开那些死了的尸体。

  执刀侍卫们便开始拿刀削掉那些皮肉,因为他们为保护主公,挤在一起不留缝隙,塞得太紧了,已经拉扯不开。

  天青双眸腥红,尖叫了一声冲过去,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公子颀、这样对待死去了的人。今日你削人如切片,来日你也终将被别人所削。

  “回来!”刘秀吼了一声,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衣角。一枚利箭发出‘咻’的破空声,穿透了天青的整个右边肩膀。

  原来这石室中装有机关,行错踏差方位就会触动机关。刘秀将天青捞回来时,她疼得龇牙咧嘴,全身痉挛却还在剧烈挣扎,刘秀只好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了。

  将公子颀带回了将军府,安置在一处院落中。刘秀匆匆吩咐了人来给天青瞧伤后,又折身进宫给太后复命。

  养心殿中,婉怡太后冷冷地盯着躺在那里痛苦抽搐的嘉慧帝。这个男人专宠了她近二十年,自她十四岁进宫起,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表面风光,她从未走近过这个男人心里。

  可恨呐!他一生爱的都只有元后那个该死的贱人!可怜呐!他们宠爱的嫡长子——昭和太子,刚生下来就害死了亲娘,还要被人下毒,那么小一个孩子呢,唇都乌青了,眼看就没了气儿,就算被狗奴才不要命了拼死送出宫,给梁王养成世子又怎样。可叹呐!如今快要死了,爱子就是不能在身边给他送终!就是梁王也只敢派个长子进来当当炮灰。

  刘秀进了养心殿,见婉怡太过专注坐在那里。刘秀躬身行礼道:“臣拜见太后娘娘。”

  婉怡太后转过脸来,看着刘秀还是那痴痴的神色,她深感内心疲累,缓缓开口:“你来了。”

  “娘娘,节哀。”刘秀斟酌着劝了一声。

  婉怡太后的神色却突然狰狞起来:“哀家是太后,节哀个屁!”说罢她恶狠狠地朝嘉慧帝脖颈掐过去。

  那么用力,脸上的青筋浮出来了,义甲也攀折了,还有眼中的泪,滑落下来。一滴一滴落在嘉慧帝明黄的衣襟前,泪滴落的越来越多,就大片大片濡湿开来,慢慢的染成了一幅画,画里是她十四岁入宫时那美好的年华。

  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呢?得宠后的日子她每天都是后宫中笑得最明媚的,多少年了她不曾哭过了,就像她的眼睛已经丧失了会哭的能力,只会笑得弯弯的。

  婉怡太后开始慌乱,抖着手拿着丝绢揩眼泪,但眼睛就是不听话,手也不听话。眼睛像是开了闸的水库,手哆嗦着封不上盖板闸门。

  刘秀疾步走过去,拉住她的手,帮她擦净眼泪,沉声安抚:“娘娘,你冷静一点。”

  婉怡太后却睁着泪眼婆娑,哽咽着问他:“他是我毒死的、我掐死的。我那么爱他,我怎么下得了手?我为什么会这么狠心?你告诉我!你告诉我!!为什么!!!”

  她抓着刘秀的衣襟,崩溃地问着他,后又苍凉带泪一笑,凄恻地自问自答:“因为他不爱我,所以我恨他,我恨他,我不爱他了——”

  声音越来越低,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她无助地抓着刘秀,问他:“你说,他会恨我吗?我利用了他,我到死都不放过他,我知道梁王的长公子要来取遗诏,我就给他全身都下了毒,谁碰了他都要死,梁王的长公子碰了——”

  刘秀面色一变,点中她的睡穴,“娘娘,你累了。”

  招呼宫人来将婉怡太后送回宫,有召太医去给她解毒,难怪刚才那么失常,原来的沾上了毒。刘秀还以为是嘉慧帝一时死了,让她受了太大的刺激。

  处理完这些,刘秀又亲自去了崇政殿请皇帝。

  “陛下,上皇驾崩了。”刘秀站在崇政殿外,躬身道。

  里面传来镇纸噼里啪啦扔到地上的声音,皇帝不耐烦地吼:“别来烦朕,朕有折子还没批,朕的政务太忙。”

  刘秀直起脊背,再次躬身道:“陛下,上皇驾崩了。”

  “闭嘴!”皇帝猩红着眼睛冲出殿门,阴沉道:“什么?你敢你再说一遍?!”

  刘秀再次直起身,这回不再躬身,直视着年轻皇帝的眼睛:“陛下,上皇驾崩了。”

  “你真敢!?”皇帝握着拳头,愤怒暴走:“来人!欺君!欺君!!给朕拖下去斩了!!!”

  但没有人上来,也没有人敢把圣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拖下去斩了。做了傀儡的君王啊,他不再是他自己,在深黑孤寂的夜里,他的悲伤和无力不能付与人说。

  刘秀示意侍立一旁,站了许久桩子似的内侍,带上皇帝随他去养心殿,再见他昔日父皇最后一眼。

  皇帝呆呆愣愣地跟着内侍走,他甚至连自己同手同脚走路时的失仪都未曾察觉到。皇帝已经被他的母妃逼疯了,从他看透了那个女人的野心开始,从他知道他父皇的长病不醒开始,他就恨透了那个女人。

  母子夺权,却原来刘氏外戚都站在他的母妃那边。年轻的帝王啊,被架空了一切权利的时候,被当成一个傀儡的时候,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知,多么的稚嫩,多么的孤寂和无助。

  他没有人爱,这一生的行动皆要被人安排,没有自己的意愿。现在连能为他遮挡一点风雨的父皇,也要永远的离他而去。

  到了养心殿,皇帝走近嘉慧帝床榻。刘秀上前挡住:“陛下,请勿要靠得太近。”

  这个孩子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事实,这时候不哭也不闹,只站在锦榻旁看着嘉慧帝,不曾落泪,不言悲伤。

  看完了,刘秀又依旧将皇帝带走,送回崇政殿。

  宫人们奔走哭喊起来,“上皇驾崩了!”

  大祁后宫,宫人挑灯夜走。后宫中事,刘秀并不管,召唤随从执刀侍卫,回将军府。

  大祁历,永祚五十三年,圣武明德嘉慧帝崩。宫人挑灯夜走,而哭,终不还。——《大祁·帝王列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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